一
2021年夏天的时候。公司附近的河边有一片长满了杂草的荒地,长满了小蓬草,一人多高的芦苇,以及爬到了路边的葎草,还有结了鲜红果子的蛇莓。中间分布着几处洼地,残留着雨后的积水,偶尔会有青蛙呱呱叫着。
突然有一天,路边的草丛里多了一只瘦瘦的橘猫。刚开始的时候,它躲在草丛里面喵喵地叫着。后来有人拿了食物和清水放在路边。再后来它就经常在路边出现了,有时候是懒洋洋地趴在路边的草荫下睡觉,有时候也和河边散步的人嬉戏,一点也不怕人了。它总是那么瘦瘦的,但是皮毛很干净,一直也比较精神。
下着小雨的傍晚,我们从河边经过。野葎草攀爬纠缠在其它禾本科植物之上,刚好可以遮风挡雨,它躲在其中,望着外面,眼中有着一丝的惊恐。
其实每次见到它心里都会有莫名的哀伤。我也不知道它是被人抛弃,还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至此。下着大雨的夜里,或者周末无人的时候,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度过的,是否会忍受着孤独和饥饿。从没有决定养猫猫狗狗的我,甚至动过收养它的念头,但随即又打消了。其实某种程度上,我与这只猫也没有太大的差别。
当其它家养的宠物猫衣食无忧度过每一天的时候,这只瘦小的橘猫,面临着猫生中一切的不确定。它的眼神,从最开始出现时候的恐慌,到后来的沉稳和笃定。想必这些壮丽的日出和夕阳,每日不断驶过的货船,大片的草莽和水洼,还有午后的蝉鸣以及夜里的蛙声,也给它带来了丰富的阅历和不一样的体验。
想起伍佰的歌里唱着:“纵然带着永恒的伤口,至少我还拥有自由”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,每只猫也有自己的宿命。自从遇到那只猫,诱发我极其深沉的宿命论想法。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豁达,还是一种消极。
后来有一天我们散步到河边,发现那一片野草丛已经被清理,有一辆挖掘机在挖土,填平了水洼。猫粮和清水还在路边,可是没有见到那只猫。
再后来的一个黄昏,我们又从河边经过,猫粮和清水都不见了,那只猫出现了。它见了人之后喵喵地叫了几声,走过来在我们脚下蹭了蹭,然后趴在了清理后的荒地上发呆,眼神里有着一些失落。
秋蝉嘒嘒,我的内心涌起以一种莫名的悲凉情绪。
二
很多年前,我在麦田里睡着,戴着耳机。醒来的时候,刚好播放的是《你一定要幸福》。彼时有一个很好的朋友,于是分享。后来朋友离世。许多年后想起此事,不免唏嘘。“我亦飘零久,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”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。
按照决定论的说法,一切都是因缘际会。王小波在《三十而立》里写着:“据说克莉奥佩屈拉的鼻子决定了罗马帝国的兴衰,由此类推,一切巨大的后果莫不为细小的前因所注定”。此时的果,向前推因,递归下去,估计是要到大爆炸的原点了吧。那么也可以说,创世之初,就已经决定了此时的一切。
身陷囹圄,则只见一痕日月,不知大江东去浩荡无垠,不知沧海桑田星辰更替。无法矫正的河流,以及闪烁着昏暗微光的围墙。只有当看到苍蓝的天空和青灰色的檐角,闻到苦涩微甘的杂草气息和清冷的白霜,夜里星河寂静,竹影斑驳,人们围炉夜话谈论起过往、现在以及不可知的将来,此时一切才变得缥缈而又真实。
无数原子历经无数的时光,以这样的形式相聚,是此时的我。总有一天我也会分散成无数的原子,复归于宇宙。这是我们所有人唯一的归宿。因此有那么一个瞬间,我感觉自己是超脱的。
但想的太多终究是没有意义的。日子以它自己的节奏波澜不惊前行,自己仿佛是被裹挟其中,随波逐流。所以,焦虑和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。不管你是否愿意,生活总是催促我们向前。
三
李白说,且饮美酒登高楼。那么,其它一切算个逑。
所谓放任自流。没有信仰和有信仰同样让人内心强大。少年不再,风流俱往,半心为役,半心为秋。然而东去观海心不死。
废墟之上一无所有,抓不住鲜花和稻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