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深夜的时候，关掉所有的灯光，打开窗户，站在窗前让风吹过脸庞，感受着自己依然活生生的存在。窗外下起细细的小雨，什么也不想做，于黑暗中坐在沙发上，头脑中空无一物。

许多时候仿佛有很多话要说，有很多事情想要记录下来。可是话到嘴边，手指放到键盘上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，该如何去记录和表达。于是只好不得不感慨，如今的生活让人越来越不安。所以相比起来，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代，更具有蓬勃的生命力。

二

想起来小学的时候，倒也算不得是一个安分的孩子。有阵子放学之后，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一起去捉地蛛。简单来说就是，到各种颓圮的墙隙间，寻找大蜈蚣，然后用细线拴着蜈蚣的尾巴，放到地蛛的洞穴里。地蛛的洞口往往会有一个网状的小盖子，所以很好寻找。等到蜈蚣在洞里咬住地蛛之后，再把它们从洞中拉出来。小时候除了大狗和蛇，对于其它的各种动物似乎并不害怕。现在想起来，想不明白究竟乐趣在哪里，然而当时却是乐此不疲。小时候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。

小的时候，骑着单车在路上，也是非常自由且快乐的一件事情。冬天的早晨，浓雾四起，两米之外不辨东西，在路上恍如置身仙境，别有一番趣味。秋天的午后，慵懒的大风吹着，一路上都是白杨木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，这场景，总是让人感慨良多，仿佛下一刻就能赋诗一首，表达此时此刻的寥廓心情。

三

小的时候，家里种了许许多多的植物，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。比如凤仙花加上白矾捣碎了可以染指甲，而它的种子储存在小小的毛囊中，成熟之后一碰就会炸开。大丽花的花朵热烈而瑰丽，需要使用块根来繁殖。月季的花期很长，而且扦插之后可以长成新植株。鸡冠花细小的种子藏在花朵之中，晃一晃就会掉下满地的黑色种子。紫茉莉的种子像是小小的黑色地雷，喜欢把他们当做弹子来玩。新鲜的向日葵籽有种清香的味道，但是也很容易生虫。一串红在盛夏的时候开得异常红火，它的花蕊有种甜甜的味道。蜀葵盛开的时候给人一种莫名的优雅，虽然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了它的名字。夏天的时候摘下新鲜的薄荷泡水喝，无比清凉。还有角落里的不起眼的仙人掌，某一天也开出了小小的花，让人惊喜，以及小时候得了腮腺炎，用仙人掌肉捣碎敷在脸上据说有很好的疗效。还有很早时候种过的几株草莓，看到它们结了小小的果实，满是欣喜。夜黑风高的时候，竹影疏狂。盛夏时节，癞葡萄攀爬到竹子上，结了许多金黄色的果实。还有高大的无花果树，经常会爬到树上去摘下一大盆甜甜的无花果。还有栝楼，应该是许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了。

植物总是让人觉得亲切和内心舒畅。高中时候住在姑姑家里，窗前就是一株高大的合欢花树，夏天的时候开了满树紫红色的花，格外赏心悦目。后来在公园中看到一株株的合欢，都觉得异常亲切。疫情期间隔离在家，某一天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的泡桐开满了紫色的花，也是一阵窃喜。

四

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……』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学过的文章了。直到许多年后突然想到此句，触景生情，才不禁唏嘘不已。很长一段时间，背负着不为人道的压力，做了很多尝试，只是为了逃避。终于在某个时刻，完成人生的某一棒接力，如释重负。

2013年8月19日，像往常一样平平无奇的日子。初秋的早晨天气清爽，我走在故乡的田野之间，白杨木叶子依然茂盛，树下草本植物上晨露将晞，大片白云轻薄如羽翼，秋蝉嚖嚖。那时应该在想许多事情，写下了这样的句子。

秋蝉向白露，草木犹萋萋。
芳华冰泪润，野藜霜翼晞。
风蕤新蚕语，云氤嫩蝶衣。
天高明月远，清唳笑扶乩。

当时生命旺盛而前路迷茫，肯定想不到多年以后发生的事情。只是没有任何头绪，在焦灼之中仓促想要寻找出口。就像此时的我也不知道十年后生活又会是怎样，只是在恍惚之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。所以大概我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吧，一如我是一个正直的渣男一样。